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明月张生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月下霜:公主与我的静夜思李明月张生结局+番外》,由网络作家“计划员天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我是长安城新晋的才子,女扮男装以诗会友。中秋诗会上,一首“床前明月光”惊艳四座。当朝公主亲赐金樽,指尖轻触的瞬间,她低声问我:“女儿身,累吗?”后来公主被送去和亲,临行前夜我溜进深宫。月光洒满庭院如霜似雪,她倚在井栏上对我微笑。“再为我吟一次那首诗吧。”宫门外传来催促声,我扯下发簪任长发披散。“举头望明月——”发簪坠地的清脆声响彻寒夜。---秋意,在长安城的上空悄然凝结,带着一种清冽的透明感。暮色四合,华灯初上,这座煌煌帝都便迫不及待地披上了它最璀璨的锦袍。空气里浮动着桂子的甜香、新酒的醇洌,还有无数人声汇聚而成的、充满欲望的暖流,它们交织着,盘旋着,从西市的喧嚣一直蔓延到东市的富丽,最终汇入朱雀大街那宽阔而明亮的河床。今夜,是中秋...
《月下霜:公主与我的静夜思李明月张生结局+番外》精彩片段
我是长安城新晋的才子,女扮男装以诗会友。
中秋诗会上,一首“床前明月光”惊艳四座。
当朝公主亲赐金樽,指尖轻触的瞬间,她低声问我:“女儿身,累吗?”
后来公主被送去和亲,临行前夜我溜进深宫。
月光洒满庭院如霜似雪,她倚在井栏上对我微笑。
“再为我吟一次那首诗吧。”
宫门外传来催促声,我扯下发簪任长发披散。
“举头望明月——”发簪坠地的清脆声响彻寒夜。
---秋意,在长安城的上空悄然凝结,带着一种清冽的透明感。
暮色四合,华灯初上,这座煌煌帝都便迫不及待地披上了它最璀璨的锦袍。
空气里浮动着桂子的甜香、新酒的醇洌,还有无数人声汇聚而成的、充满欲望的暖流,它们交织着,盘旋着,从西市的喧嚣一直蔓延到东市的富丽,最终汇入朱雀大街那宽阔而明亮的河床。
今夜,是中秋,是月圆,更是长安城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诗会——金樽诗会。
它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,吸引着整个帝国的才情与野心,涌向那座灯火辉煌、丝竹盈耳的皇家别苑——芙蓉苑。
我立在离芙蓉苑正门尚有百步之遥的一株老槐树下,浓重的阴影几乎将我完全吞没。
晚风拂过,带着几分料峭,吹动我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月白文士袍。
袍袖之下,我的手指冰冷,下意识地抚摸着胸口。
一圈又一圈紧缠的素布,是坚硬的壳,勒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秘的疼痛,却也带来一种扭曲的安全感。
它束缚着柔软,也支撑着我扮演另一个身份的全部勇气。
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秋夜的凉意涌入肺腑,试图压下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。
抬眼望去,芙蓉苑门前车马如龙,冠盖云集。
紫袍玉带的高官显贵,峨冠博带的文坛耆宿,锦衣华服的世家公子,还有那些名动京洛的诗坛新秀……他们的谈笑声、寒暄声,被晚风清晰地送过来,像无数细密的针,扎在我紧绷的神经上。
我是谁?
一个从江南水乡孤身漂泊而来的女子,一个冒名顶替、窃取兄长身份的李明月。
“李公子!”
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。
我猛地转身,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。
是张生,一个在城南书肆偶遇、颇为热络的书生。
他脸上堆着
惯常的、带着几分逢迎的笑意,快步走近。
“李兄果然在此,让小弟好找!”
张生拍了一下我的肩膀,力道不轻,我肩胛骨一痛,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,强忍着才没失态。
他浑然不觉,兀自热情洋溢,“走走走!
时辰快到了!
凭李兄那首‘明月出天山,苍茫云海间’的雄浑气魄,今夜定能拔得头筹!
小弟就等着沾光了!”
他眼中闪烁着热切的光,仿佛已看到我魁首题名时他随之水涨船高的风光。
我扯了扯嘴角,勉强挤出一个应酬式的笑容,嗓音刻意压低,模仿着记忆中兄长清朗的调子:“张兄过誉。
盛会群贤毕至,李某不过来凑个热闹,开开眼界罢了。”
“李兄过谦啦!”
张生哈哈大笑,一把拉住我的手臂,不由分说地拽着我向那灯火辉煌、人声鼎沸的入口走去。
踏入芙蓉苑的刹那,仿佛坠入了一个由声音和光影织就的、喧嚣的梦。
巨大的琉璃宫灯悬挂于雕梁画栋之间,将庭院映照得亮如白昼,连每一片精心修剪的叶片都反射着刺目的光。
丝竹管弦之声,从水榭深处缥缈传来,缠绕着鼎沸的人语。
穿着各色华服的男男女女,如同色彩斑斓的鱼群,在精心布置的假山、流水和花树间流动。
浓郁的脂粉香、熏香、酒菜香气混杂在一起,形成一股甜腻而令人微醺的气流,扑面而来,几乎令人窒息。
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,努力让步伐显得从容,每一步都刻意加重几分力道,模仿着男子行走的沉稳。
目光垂落在身前几尺之地,不敢随意扫视,唯恐眼神泄露了怯懦或好奇。
经过几位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的华服公子时,他们投来的目光带着审视,带着居高临下的轻慢,我立刻感到后背僵硬,手心渗出冷汗。
张生倒是如鱼得水,一路拱手打着招呼,声音洪亮地与人寒暄。
“看,那就是新近名声鹊起的江南李明月?”
“看着倒有几分清俊,只是这身量……未免过于单薄了些。”
“嘘,小声些……听闻他诗作确有几分灵气,那首‘海上生明月’颇得裴老赞赏……”细碎的议论,如同蚊蚋的嗡鸣,钻进耳朵。
我咬紧牙关,下颌的线条绷得死紧。
单薄?
灵气?
这些词语像小石子硌在心里。
我需要的不止是灵气
,我需要一座山岳般的重量,来压住这身轻飘飘的伪装。
诗会的高潮,在苑内最大的水云阁前展开。
一方宽阔的平台临水而设,四周早已围满了人。
平台中央,一张紫檀长案上,铺着雪浪笺,备着玉管笔,一方端砚里墨汁乌亮,在灯下泛着幽光。
礼部侍郎崔大人,一位须发花白、面容清癯的老者,立于案前,宣布诗题:“诸位俊彦,今夜天心月圆,人间共赏。
诗题便以此为题眼——‘月’。
不拘古体近体,一炷香为限,请尽抒胸臆!”
香炉里,一支细长的线香被点燃,袅袅青烟笔直上升,昭示着时间的流逝。
场中瞬间安静下来,只有夜风拂过池水的细微声响。
才子们或负手踱步,凝眉苦思;或伏案疾书,笔走龙蛇;或三五聚首,低声讨论。
我独自退到平台边缘一株垂柳的阴影里,背靠着冰冷的廊柱。
周遭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,世界骤然缩小,只剩下我自己剧烈的心跳,以及那无处不在的、清冷的月光。
它穿过柳枝的缝隙,斑驳地洒在我的袍袖上,映亮袖口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因紧张而微微的颤抖。
这光,太像了。
像江南老家庭院里,那口青石井栏上铺满的秋霜。
每当夜阑人静,阿娘总爱坐在井边,就着月光缝补衣衫,口中哼着温柔的吴语小调。
而阿爹,总在书房里,对着书卷长吁短叹,叹息里满是怀才不遇的落寞。
“床前……”一个模糊的意象在心中升起,带着故乡青石板的冰凉触感。
不是卧榻,而是那口井,那方小小的、被月光和霜华覆盖的天地。
离家的游子,夜半无眠,恍惚间将井栏上清冷的月光,误认作了深秋的寒霜……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攫住了心脏,冲撞着喉咙。
离乡背井的孤寂,欺世盗名的惶恐,前途未卜的迷茫,还有对阿娘病弱身体的揪心挂念……无数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被这月光点燃,汹涌决堤。
我几乎是踉跄着扑向那张紫檀长案,一把抓起案上的玉管笔。
笔尖饱蘸浓墨,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决绝,重重地落在那雪白的笺纸上!
“床前明月光——”笔锋划过纸面,沙沙作响,不再是平日的娟秀内敛,而是带着金石般的力量,每一划都力透纸背。
“疑是
地上霜。”
手腕微顿,墨迹在“霜”字最后一笔处微微洇开,仿佛凝结的寒意。
“举头望明月——”笔势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孤绝的仰望。
“低头思故乡。”
最后四字,笔锋却倏然沉落,变得艰涩、凝滞,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在笔端。
一滴墨,不受控制地滴落在“乡”字的旁边,像一颗黑色的泪。
停笔。
搁置。
我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墨迹淋漓的诗笺,仿佛耗尽了所有气力,默默地退回到那株柳树的阴影里,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廊柱,微微喘息。
周遭的一切喧闹似乎又重新涌了回来,又似乎更加遥远。
短暂的寂静笼罩了水云阁前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紫檀长案上,那张墨迹未干的诗笺。
那二十个墨字,在琉璃灯辉煌的光线下,显得如此朴素,甚至有些格格不入。
没有华丽的辞藻,没有繁复的典故,没有刻意拔高的意境。
“这……”一位蓄着山羊胡的老者捻着胡须,眉头紧锁,“如此直白浅显,近乎俚语村言,也能登大雅之堂?”
“哼,”另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嗤笑一声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不少人耳中,“‘床前明月光’?
稚童启蒙也不过如此吧?
芙蓉苑中秋诗会,竟让这等粗陋之作污了耳目?”
质疑和轻蔑的低语如同细小的涟漪,在人群中迅速扩散开来。
张生站在不远处,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方才的热切期待此刻变成了尴尬和不安,他几次看向我,眼神复杂。
然而,更多的目光,却是在那二十个字上反复流连。
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孤寂清冷,那“举头”与“低头”之间巨大的情感落差,那“疑是霜”的错觉里蕴含的漂泊况味……像一种无形的力量,悄然拨动着人心深处那根名为“乡愁”的弦。
“好!”
一声苍劲有力的断喝骤然响起,压过了所有的议论。
是礼部侍郎崔大人。
他不知何时已走到案前,正俯身细细品读那诗笺。
他抬起头,清癯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,目光炯炯地扫视全场:“诸公且慢下结论!
此诗看似平易,却字字千钧!
‘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’,以眼前最寻常景,写心头最真切感,妙手偶得,浑然天成!
‘举头’‘低头’,一仰一俯之间,万般思绪,尽
在不言!
此等返璞归真,直指人心之作,非大巧若拙者不能为也!”
崔大人话音落下,阁前又是一阵骚动。
先前质疑的声音小了许多,更多的人开始重新审视这首短诗。
裴老,那位以诗风清丽著称的文坛宿老,也颤巍巍地走到案前,眯起眼看了半晌,喟然长叹:“崔大人所言极是。
此诗如清水芙蓉,天然去雕饰。
其情之真,其意之切,实乃中秋咏月之绝唱!
老夫以为,此诗当为魁首!”
裴老的声音虽苍老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。
“魁首?”
“竟是魁首?”
惊叹声此起彼伏。
当裴老和崔侍郎两位文坛泰斗同时首肯,风向瞬间逆转。
先前的不屑与质疑迅速被惊讶、赞叹和重新品味的专注所取代。
无数道目光,带着灼热的温度,齐刷刷地射向我藏身的柳荫。
那目光如同实质的针,刺得我皮肤发烫。
我下意识地将身体更深地缩进阴影里,宽大的袍袖下,手指死死掐进掌心。
魁首?
这从天而降的荣耀,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喜悦,反而像一块沉重的巨石轰然砸落,压得我喘不过气。
这光环越亮,照见我脚下深渊的阴影就越深。
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撞碎那层薄薄的、伪装的壳。
我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些目光,生怕眼底的惊惶会泄露一切。
就在这万众瞩目、心绪如沸油煎熬之际,人群如被无形的巨手分开,瞬间向两侧退避,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,所有的议论、赞叹戛然而止,只剩下一种屏息凝神的敬畏。
一队身着绯红宫装、手持琉璃宫灯的侍女,簇拥着一个身影,缓步而来。
那身影并不高大,却带着一种天生的、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仪。
云锦裁成的宫装,在璀璨灯火下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,行走间,裙裾上以金线暗绣的鸾凤纹样若隐若现。
乌黑的发髻高挽,簪着一支衔珠点翠的金凤步摇,凤口垂下的明珠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摇曳,折射出细碎而冰冷的光点。
她的面容被一层薄纱遮掩,只露出一双眼睛。
那是一双极其美丽的凤目,眼尾微微上挑,眸光清亮,如同寒潭深水,映着满苑的灯火,却奇异地不染半分暖意,反而透出一种超越年龄的、近乎审视的沉静与疏离。
当朝圣上
最年幼的胞妹,晋阳公主,李玄霜。
她径直走向那张紫檀长案,步履从容,环佩无声。
所过之处,人群纷纷躬身行礼,连崔侍郎和裴老也垂首致意。
她停在案前,目光落在那张写着“床前明月光”的诗笺上。
那双清冷的凤目,在墨迹上停留了许久,久得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冻结了。
然后,她微微侧首,目光穿透人群的缝隙,精准无比地落在我身上——那个竭力隐藏在柳树阴影下的、身形单薄的“李公子”。
我的心跳骤然停止。
那目光,锐利如冰锥,仿佛能穿透我厚重的衣袍,穿透那层层缠绕的布帛,直刺灵魂深处。
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,四肢百骸一片冰凉。
她知道了?
她怎么会知道?
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炸开。
晋阳公主并未言语,只是对身旁一位年长的女官微微颔首。
那女官会意,立刻上前,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诗笺,恭敬地递到公主面前。
公主伸出纤长的手指,指尖染着淡淡的蔻丹,轻轻抚过诗笺上那力透纸背的墨字。
她的动作很慢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。
指尖在“低头思故乡”五个字上停留了许久,那浓黑的墨迹与她莹白的指尖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“取酒来。”
公主的声音响起,不高,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庭院,带着一种玉石相击般的清冷质地。
一位内侍立刻躬身趋前,双手高举着一个金盘。
盘中是一只酒壶,壶身雕琢着繁复的缠枝莲纹,壶嘴和壶盖镶嵌着细小的宝石,在灯火下流光溢彩。
旁边是一只小巧玲珑的赤金酒樽,樽壁薄如蝉翼,樽耳上錾刻着细密的花纹。
公主亲自执起那只华贵的金壶,动作优雅而稳定。
琥珀色的酒液从壶嘴倾泻而出,注入那小小的赤金樽中,发出清越的声响。
酒香,一种清冽甘醇中带着异域辛香的独特气息,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,盖过了所有的熏香脂粉味。
她端着那樽酒,一步一步向我走来。
绯红的裙裾拂过光滑的石面,无声无息。
琉璃宫灯的光芒追随着她,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流动的光晕。
她停在我面前,不足三尺的距离。
那股清冷幽微的暗香再次袭来,混合着金樽中琥珀美酒的芬芳,形成一种奇异而令人眩晕的气息。
所
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艳羡。
晋阳公主亲自赐酒,这是何等殊荣!
张生在人群里激动得脸色通红,几乎要跳起来。
公主将那赤金酒樽缓缓递向我。
她的手指纤长,骨节分明,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,染着淡雅的蔻丹,在赤金的光芒映衬下,更显莹白如玉。
我几乎是屏着呼吸,僵硬地伸出双手,努力抑制着指尖的颤抖,去接那只象征着无上荣宠的金樽。
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杯壁的刹那——公主递酒的手,极其轻微地向前送了一下。
那带着蔻丹的、微凉的指尖,猝不及防地,轻轻擦过了我因紧张而微微蜷曲的、冰凉的指关节。
肌肤相触的瞬间,如同细微的电流窜过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麻痒。
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涌向头顶,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。
我猛地抬眼,撞进公主那双深潭般的凤目里。
就在我触电般想要缩回手的瞬间,公主那清冷如玉石的声音,却压得极低极低,如同耳畔最轻柔的风,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、奇异的温度,清晰地送入了我的耳中:“女儿身,累吗?”
嗡——脑中仿佛有万千铜钟同时震响!
整个世界在眼前旋转、崩塌、碎裂!
那五个字,每一个都像烧红的烙铁,狠狠地烫在我的灵魂上。
伪装被彻底撕开,精心构筑的堡垒轰然倒塌!
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灭顶。
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,伸出的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,几乎要托不住那轻巧却重逾千斤的金樽!
琥珀色的酒液在樽中剧烈地晃荡,几乎要泼洒出来。
我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了一丝腥甜的铁锈味,才勉强控制住没有当场瘫软下去。
血液冲上脸颊,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,只留下一片死灰般的惨白。
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公主面纱之上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,里面清晰地映照出我此刻魂飞魄散、狼狈不堪的倒影。
她知道了!
她果然知道了!
她是怎么看出来的?
什么时候?
为什么没有当场揭穿?
这杯酒是荣宠,还是催命的毒药?
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疯狂撕扯,几乎要将我逼疯。
四周那些艳羡的目光,此刻如同无数根芒刺,扎得我体无完肤。
公主却仿佛没有看到我的失态。
她
的指尖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我的手背,只留下那一点微凉而灼人的触感。
她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,只是在我剧烈颤抖的手和惨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,那眼神深处,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、难以捉摸的情绪,快得如同错觉。
随即,她微微颔首,不再看我,转身,绯红的宫装划过一个优雅而冷漠的弧度,在侍女和内侍的簇拥下,如同来时一般,无声无息地离去了。
留下我,如同被钉死在柳树的阴影里,双手死死捧着那樽滚烫的赤金酒。
樽壁冰凉,却灼烧着我的掌心。
那“女儿身,累吗?”
五个字,如同五根无形的锁链,将我牢牢捆缚。
人群的喧嚣重新涌来,那些恭贺声、赞叹声,此刻听在耳中,都变成了最尖锐的嘲讽。
金樽诗会的魁首桂冠,带着晋阳公主亲手所赐御酒的荣光,一夜之间将“江南李明月”这个名字推上了长安文坛的巅峰。
赞誉如同滔滔江水,从芙蓉苑蔓延至整个帝都。
街头巷尾,茶楼酒肆,到处都在传诵那首“浅近却直抵人心”的《静夜思》,以及公主赐酒、才子惊魂的轶事。
我的住处——城南一处清幽但略显破败的小院,门槛几乎被慕名而来的访客踏破。
拜帖、请柬、求诗的信函,雪片般飞来。
然而,这份喧嚣于我,却如同冰窖。
公主那低语的回响,夜夜在我耳边萦绕,像跗骨之蛆,啃噬着我的神经。
那冰冷的指尖划过皮肤的触感,清晰得如同烙印。
每一个来访者探究的目光,每一次旁人对“李公子”的称呼,都让我如坐针毡。
惊惧像一张无形的网,将我越收越紧。
我几乎足不出户,以潜心读书为由,闭门谢客。
只有张生,因着那晚同行的“情谊”,还能偶尔登门。
他红光满面,比他自己得了魁首还兴奋,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外界的盛况,末了总会压低声音,带着神秘兮兮的兴奋:“李兄!
你可真是鸿运当头!
晋阳公主啊!
那可是圣上最疼爱的胞妹!
据说她性子清冷孤高,从不轻易赞许于人!
能得她青眼,李兄前途无量啊!
说不定……”他挤眉弄眼,暗示着某种飞黄腾达的可能。
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。
前途无量?
公主的青眼?
那分明是悬在头顶、随时可能斩落的利
剑!
她为何按而不发?
是在等待时机?
还是另有所图?
这“青眼”,究竟是福是祸?
我无法对张生言说,只能僵硬地敷衍着,心头的重压却一日沉过一日。
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无休止的猜疑和恐惧压垮时,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。
一个秋雨绵绵的午后,我正对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出神,小院破旧的木门被轻轻叩响。
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素净青衣、面容普通的中年妇人,她自称是城西“漱玉斋”书坊的管事娘子,受主人之托,送来几卷“前朝孤本诗论”。
我心中疑惑,自己从未与“漱玉斋”有过往来。
然而,当那妇人将一只不起眼的蓝布包袱递给我,眼神似有深意地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时,我心中猛地一跳。
那眼神……平静之下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属于宫闱深处的谨慎与洞悉。
屏退仆人(一个沉默寡言的老仆,是我用微薄积蓄雇来看门的),我独自在房中,颤抖着解开蓝布包袱。
里面果然是几卷装帧古雅的书册,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和旧纸气息。
然而,在书卷之下,却压着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素色丝帕。
我展开丝帕。
丝质柔滑,触手微凉。
帕子上空无一字,唯在角落处,用极细的银线,绣着一轮小小的、精巧的弯月。
月牙纤细,清冷孤悬。
没有只言片语。
但这方素帕,这轮孤月,像一道划破浓雾的光,瞬间驱散了我心中连日来的阴霾和绝望。
是公主!
是她!
这方帕子,这无声的符号,是她递来的讯息!
她在告诉我,她知道我是谁,她没有恶意,甚至……她在回应那首《静夜思》!
巨大的、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攫住了我。
我将那方丝帕紧紧攥在手心,冰凉的丝滑贴在滚烫的掌心。
她知道了,但她选择了沉默,甚至可能……是一种默许的庇护?
那“女儿身,累吗?”
的诘问,此刻想来,竟似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叹息?
这方素帕成了我唯一的慰藉和勇气来源。
我将它贴身藏好,如同藏着一个关乎生死的秘密。
那之后,我依旧深居简出,但心境却悄然发生了变化。
惊惧并未完全消失,但一种隐秘的期待和一丝莫名的联系感,开始在心底滋生。
再次见到晋阳公主李玄
霜,是在一个多月后的皇家围猎场。
深秋的骊山猎苑,层林尽染,霜叶如火。
旌旗招展,号角长鸣,骏马嘶风,一派皇家威仪与尚武精神的喧嚣。
我被崔侍郎点名随行,作为新晋才子“记录盛事”。
我穿着窄袖束腰的骑射常服(依旧是男装),混杂在众多文官和勋贵子弟之中,显得格外拘谨单薄。
皇帝兴致高昂,在一众皇子、宗室和武将勋贵的簇拥下,纵马驰骋,弯弓射猎。
皇后、妃嫔和命妇们则在观礼台上遥遥观望。
晋阳公主并未与女眷同处,她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玄色骑装,外罩一件暗银云纹的短斗篷,骑着一匹通体雪白、神骏异常的名驹,紧跟在皇帝御驾之侧。
长发束成简洁的高髻,仅簪一支白玉簪,面纱也换成了遮挡风尘的轻纱。
她控马娴熟,身姿挺拔,在众多魁梧的男性宗亲和武将之间,非但不显柔弱,反而有种沉静从容的英气。
围猎的号角再次吹响,一只惊慌的麋鹿从密林中窜出。
皇帝兴致勃勃地挽弓欲射,然而那麋鹿速度极快,且奔跑轨迹飘忽不定。
皇帝连发两箭,竟都射空了,箭矢擦着鹿身钉入远处的树干。
场面一时有些尴尬。
就在这时,一道玄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皇帝侧后方策马冲出!
是晋阳公主!
她伏低身体,紧贴马背,雪白的骏马四蹄腾空,风驰电掣般追向那麋鹿。
她甚至没有用弓,只在腰间佩了一把装饰性的短匕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吸引,连皇帝也放下了弓,饶有兴致地看着。
公主的骑术精妙绝伦,人与马仿佛融为一体。
她巧妙地利用地形,几次封堵,竟硬生生将那慌不择路的麋鹿逼向了一处相对开阔的缓坡。
麋鹿体力不支,速度明显慢了下来。
就在它试图再次转向密林的瞬间,公主猛地一夹马腹,白马加速冲刺,瞬间与麋鹿并驾齐驱。
电光火石间,只见她俯身、探臂,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。
众人只觉眼前一花,再定睛看时,公主已勒马停在坡顶,手中赫然提着那只还在徒劳蹬动四肢的麋鹿!
她竟是用最原始的方式,徒手擒获了猎物!
“好!”
皇帝龙颜大悦,率先抚掌喝彩。
“公主神勇!”
“好身手!”
喝彩声如同潮水般在猎场上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