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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一排的逆袭方程式全局

赵能能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38分的数学卷子拍在桌上时,教室后排的老槐树正抖落最后一片枯叶。我盯着试卷上刺目的红叉,听着前排压抑的窃笑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班主任镜片后的目光像冰锥:“林晚,考大学?痴人说梦!”而此刻没人知道,之后我的名字会出现在一流大学的录取名单上。我叫林晚。这名字是我那当过几天民办老师的爷爷,翻烂了一本《诗经》给我取的。他说“林”是咱祖辈扎根的山野给的,“晚”呢?老头儿眯着昏花老眼,捻着他那几根稀拉胡子念叨:“‘日之夕矣,羊牛下来’,晚是归时,是沉淀,是大器晚成哩!”呵,诗意是挺美,可惜啊,到我这个十七岁的林晚身上,就只兑现了最后一个字——“晚”。在学业这条道上,我永远是那个被甩得老远,连别人扬起的灰都吃不到的吊车尾。我们这的九月,热浪还死死...

主角:王磊张悦   更新:2025-06-04 21:46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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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王磊张悦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最后一排的逆袭方程式全局》,由网络作家“赵能能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38分的数学卷子拍在桌上时,教室后排的老槐树正抖落最后一片枯叶。我盯着试卷上刺目的红叉,听着前排压抑的窃笑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班主任镜片后的目光像冰锥:“林晚,考大学?痴人说梦!”而此刻没人知道,之后我的名字会出现在一流大学的录取名单上。我叫林晚。这名字是我那当过几天民办老师的爷爷,翻烂了一本《诗经》给我取的。他说“林”是咱祖辈扎根的山野给的,“晚”呢?老头儿眯着昏花老眼,捻着他那几根稀拉胡子念叨:“‘日之夕矣,羊牛下来’,晚是归时,是沉淀,是大器晚成哩!”呵,诗意是挺美,可惜啊,到我这个十七岁的林晚身上,就只兑现了最后一个字——“晚”。在学业这条道上,我永远是那个被甩得老远,连别人扬起的灰都吃不到的吊车尾。我们这的九月,热浪还死死...

《最后一排的逆袭方程式全局》精彩片段

38分的数学卷子拍在桌上时,教室后排的老槐树正抖落最后一片枯叶。

我盯着试卷上刺目的红叉,听着前排压抑的窃笑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
班主任镜片后的目光像冰锥:“林晚,考大学?

痴人说梦!”

而此刻没人知道,之后我的名字会出现在一流大学的录取名单上。

我叫林晚。

这名字是我那当过几天民办老师的爷爷,翻烂了一本《诗经》给我取的。

他说“林”是咱祖辈扎根的山野给的,“晚”呢?

老头儿眯着昏花老眼,捻着他那几根稀拉胡子念叨:“‘日之夕矣,羊牛下来’,晚是归时,是沉淀,是大器晚成哩!”

呵,诗意是挺美,可惜啊,到我这个十七岁的林晚身上,就只兑现了最后一个字——“晚”。

在学业这条道上,我永远是那个被甩得老远,连别人扬起的灰都吃不到的吊车尾。

我们这的九月,热浪还死死扒着莘州这座小县城不肯走。

我们莘州一中高三(7)班教室里,那几台老掉牙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,搅和着黏糊糊的热气,嗡嗡嗡,听得人直犯困。

数学课代表抱着一大摞刚批完的卷子上讲台,空气一下子冻住了,就剩下卷子翻动那“哗啦哗啦”的声儿,听得我心口直发紧。

“王磊,128!”

“李想,117!”

“张悦,102!”

……名字和分数一个接一个往外蹦,像小冰锥子,“叮叮当当”敲打着教室里五十多颗心。

分高的,脸上绷着“还行吧”的淡定,可眼里的光藏不住;分一般的,头快低到桌肚里,手指头无意识地抠着书角;难看的,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。

我缩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,脑门抵着冰凉的玻璃。

窗外那棵老槐树的叶子,蔫头耷脑,跟我现在一个德性。

我拼命想把自己团成个球,降低存在感,可那报分的声音,就跟长了眼似的,专往我耳朵里钻。

“林晚——”课代表的声音卡了一下,好像也为难,才接着念,“38。”

“噗……”几声憋不住的笑从前排漏出来,像小石子砸进死水塘,立马带起一片嗡嗡的议论。

“又是她垫底……38?

选择题全蒙C也不止这点儿吧?”

“听说上次英语才29?

稳得一批啊……”那些碎嘴子钻进耳朵,带着
明晃晃的嘲笑和看不起。

我脸上“腾”地一下烧起来,火辣辣的。

死命咬着下嘴唇,都快尝到血腥味儿了,手指头把校服裤子攥得死紧,指节都白了。

我不敢抬头,更不敢看讲台边上那张孤零零躺着、全是红叉叉的卷子。

38分?

跟个血呼啦的耻辱印子似的,烫得我魂儿都在抖。

下课铃“滋啦”一声,跟救命似的响了。

对别人是解放,对我,是又一轮煎熬的开始。

我磨磨蹭蹭收书包,想等人都滚蛋了再溜。

“林晚!”

门口传来一声,冷冰冰,硬邦邦,像块冻石头砸过来。

是班主任陈萍。

四十多岁,头发永远梳得一丝不乱,金丝眼镜后面那眼神,利得跟手术刀似的。

我心“咯噔”沉到底,认命地拖着步子挪到办公室门口。

里面空调开得贼足,冷风一扑,我胳膊上鸡皮疙瘩瞬间立正。

陈萍坐那儿,我那38分的卷子就躺她手边。

她没看我,就用食指关节,“笃、笃、笃”地敲着卷子,每一下都敲在我绷紧的神经上。

“林晚,”她总算抬眼皮了,镜片后的眼神没一点温度,就剩刀子似的审视,“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吧?”

我低着头,盯着我那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尖,声儿比蚊子哼哼还小:“知道……成绩……成绩?”

陈萍像听见天大笑话,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,“你这玩意儿也能叫成绩?

我教了二十年书,带过多少届高三?

像你这样的,真是开了眼了!

38分?

林晚,你给我说说,150分的卷子,38分什么意思?”

她嗓门猛地拔高,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看过来了,眼神里要么是同情,要么是无奈。

我头垂得更低了,下巴快戳进胸口,嗓子眼儿堵得死死的,一个字也蹦不出来。

“意思就是你压根没入门!

意思就是你那基础烂得跟豆腐渣似的!

意思就是你坐在高三教室里,纯属浪费生命,浪费空气!”

陈萍越说越快,话跟淬了毒的鞭子,劈头盖脸抽过来,“你看看你,一天到晚心思飞哪儿去了?

头发染得黄一撮紫一撮(我下意识摸了下早就染黑、但发根还倔强露点金的头发),校服不好好穿,耳朵上还挂着那些叮铃咣啷的玩意儿!

心思有一丁点儿放学习上吗?”

她抓起那张38分的卷子,
抖得哗哗响,好像拿着啥脏东西:“林晚,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!

就凭你现在这德性,就凭你这点破分,考大学?

别做梦了!

那是痴人说梦!

趁早死了这条心,想想别的路吧,别在这儿耗着,耽误自己,还拉低全班平均分!”

“痴人说梦”四个字,像四块烧红的烙铁,“滋啦”一下烫在我心尖上。

一股尖锐的疼猛地从心口炸开,窜到手脚都发麻。

我“刷”地抬起头,眼眶瞬间就红了,滚烫的水汽在里面打转,死命忍着不掉下来,就那么死死瞪着陈萍那张刻薄又笃定的脸。

嘴唇抖得厉害,我想吼回去,想尖叫,想问她“凭什么”,可那铺天盖地的屈辱和一种更深的绝望,像冰水一样把我从头浇到脚,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,一个字也挤不出来。

办公室冷气开得足,我却觉得浑身滚烫,那眼神快把我烧穿了。

我不知道怎么离开办公室的。

走廊空得吓人,就剩我沉重的脚步声在响。

眼前一片模糊,陈萍那句“痴人说梦”跟恶咒似的,在我脑子里“嗡嗡”地炸。

我冲进楼梯间那个堆满破烂的清洁工具房,反手关上门,背靠着冰凉的墙,才像被抽了骨头,“哧溜”一下滑坐到满是灰的水泥地上。

眼泪“哗”地就下来了。

不是哭,是憋到顶了的、没声儿的嚎。

肩膀抖得厉害,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“嗬嗬”声。

我死命咬着拳头,尝到了血味儿,好像只有这疼才能压住心口那股憋得要炸开的闷。

还大器晚成?

爷爷的指望,爸妈的沉默,老师的唾沫,同学的嘲笑……全变成了大石头,沉甸甸地压下来。

考大学是痴人说梦?

那我林晚这辈子,真就是个笑话了?

“晚晚?

晚晚你在里头吗?”

一个熟悉又着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,轻轻敲着门。

是妈,赵玉芬。

我像受惊的兔子,赶紧用手背胡乱抹掉脸上的泪,使劲吸了几口大气,想把那破风箱似的喘压下去,才哑着嗓子应:“……妈,我在。”

门开了条缝。

妈探进头,黑黢黢的光线下,一眼就瞅见了缩在墙角、眼睛肿得像桃子、一身狼狈的我。

妈的脸“唰”地白了,眼神里全是刀割似的疼。

她快步进来,反手关上门,把走廊那点光挡在外头。

小破屋里一股子灰和劣
质消毒水的味儿。

妈没问“咋了”,也没说一句埋怨。

她就蹲下来,伸出手,用她那粗糙的指头,特别轻、特别轻地给我擦脸上没干的泪。

那指头刮在脸上有点刺,可带着一股笨拙的暖乎劲儿。

“晚晚……”妈的声音发颤,鼻音重得厉害,“别听那姓陈的瞎咧咧。

她……她就是嘴毒。”

她试着安慰,可这话听着没劲儿。

她看着我眼里那片死灰,心里慌得要命。

我猛地抓住妈的手腕,劲儿大得吓人,好像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
我抬起头,红通通的眼睛里烧着一股近乎绝望的火:“妈!

我不是不想学!

真不是!

我听不懂啊!

那些公式,那些单词,它们认得我,我不认得它们!

我一瞅见卷子,脑子就一片白!

妈……我咋办啊?”

声音碎得不成调,带着哭腔。

妈的心像被我的难受狠狠碾过。

她死死回握住我冰凉的手,好像要把她那点力气都传给我。

昏昏暗暗里,她看着我那张年轻却爬满绝望的脸,一个在她心里翻腾了不知道多少日夜的念头,一下子变得贼亮、贼坚定。

“晚晚,”妈的声音出奇地平静,带着股豁出去的劲儿,“妈给你找个地儿。

妈打听好了,城西那头,有个专门收……嗯,像你这样底子薄点的复读班。

听说管得贼严,老师也有法子。”

我死灰似的眼里猛地闪了一下光,紧跟着又被更深的怀疑盖住:“复读班?

那……那得多少钱?

爸他……”我想起爸林建国那张总是黑着、写满“赔钱货”仨字的脸。

“钱的事,你别操心!”

妈打断我,斩钉截铁,不容商量,“妈有法子!

你就答应妈,去了那儿,给我往死里学!

咱娘俩争口气!

让那些看扁你的人瞧瞧,我赵玉芬的闺女,不是孬种!”

“妈……”我看着妈眼里那簇亮得吓人、甚至有点疯的火苗,一股子混着希望和巨大不安的东西攥住了我。

我想问妈能有啥法子,可瞅着她那眼神,所有话都卡嗓子眼儿了,最后就剩用力点了点头,眼泪又“哗”地下来了,但这回,不全是绝望了。

深更半夜,爸带着一身便宜酒气和烟味儿晃荡回来。

堂屋灯还亮着。

妈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木头桌子边,桌上摊着几张薄纸片。

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瘦瘦小小的
身板上,看着特别孤单。

“咋还不睡?

省那点电钱?”

爸皱着眉,口气不耐烦,把沾满泥灰的工装褂子往椅背上一甩。

妈抬起头,灯光下脸白得吓人,嘴唇却抿得死紧。

她使劲吸了口气,像是要把全身力气都攒起来,才开口,声音有点干:“建国,跟你商量个事儿。”

“有屁快放,累一天了。”

爸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,灌了一大口凉白开。

“晚晚……我想送她去城西那个‘启航’复读班。”

“啥玩意儿?!”

爸“哐当”一声把缸子砸桌上,水溅了一桌子。

“复读班?

就她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儿?

还复读?

你钱多烧得慌?”

他嗓门猛地拔高,太阳穴的青筋都蹦起来了,“你知不知道那鬼地方一年要多少钱?

好几万!

够老子吭哧吭哧干多少个月苦力!

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儿,扔她身上?

屁用没有!”

妈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,但背挺得更直了。

她躲开爸喷火的眼,手指头无意识地捻着桌上那几张纸的边角:“钱……我有。”

“你有?”

爸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,鼻子哼出一股气,“你哪来的钱?

就靠你给人洗衣服、糊纸盒挣那仨瓜俩枣?

攒一辈子你也攒不够!”

妈不吭声了。

屋里就剩下爸粗重的喘气声和墙上老挂钟“滴答滴答”的响儿。

过了老半天,她才特别轻、特别慢地说,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:“我……我把……把妈留给我的那个玉镯子……抵押了。”

“啥?!”

爸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“噌”地蹦起来,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,震得搪瓷缸子都跳了,“赵玉芬!

你疯球了?!

那是你妈留给你的念想!

是咱家唯一值点钱的家当!

你……你拿去押了?

就为了那个赔钱货上啥狗屁复读班?!”

他气得浑身直哆嗦,手指头戳着妈的鼻子,唾沫星子都快喷她脸上了:“我告诉你!

没门!

你赶紧给我赎回来!

她林晚就不是读书的料!

趁早死了这条心!

我看隔壁老张家开的理发店就挺好,让她去学个手艺,早点出来挣钱才是正经!

读读读,读个屁!

她配吗?”

“她是我闺女!”

妈猛地抬起头,声音不大,却带着股从来没听过的尖利和豁出去的劲儿,“她配不配,轮不到你说了算!

那镯
子是我的!

我想咋处置就咋处置!

这钱,我花定了!”

她眼睛也红了,像头被逼急了的母兽,死死瞪着暴怒的爸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爸被妈这从来没过的硬气顶得噎住了,气得满脸通红,手指头哆嗦着指妈,“好!

好!

赵玉芬!

你有种!

你就惯着她吧!

我看你能惯出个啥玩意儿来!

赔得底儿掉,别怨我没提醒你!”

他猛地一挥手,像是要把眼前让他发疯的东西都扫开,抓起褂子,狠狠一脚踹开房门,冲进了黑漆漆的夜里,留下震天响的摔门声和一屋子死寂。

妈像是被抽干了,瘫在椅子上,大口喘着气,胸口一起一伏。

昏黄的灯光下,她眼角那点强忍的泪光,终于无声地掉下来,“啪嗒”砸在桌上那张“启航文化培训学校”印得歪歪扭扭的招生简章上,洇开一小团深色的湿印子。

她抖着手,轻轻摸着简章上那几个糙字儿,好像那是闺女最后的救命稻草。

窗外,是爸怒气冲冲的脚步声越走越远,还有远处几声有气无力的狗叫。

莘州县城西,一片乱糟糟的城中村边上,几栋灰扑扑、墙皮掉得稀烂的自建楼,围出个死气沉沉的水泥地院子。

锈得不像样的大铁门敞着,门框上钉着块歪歪扭扭的白木头牌子,上面用鲜红的油漆写着几个张牙舞爪的大字:启航文化培训学校。

字儿写得跟鬼画符似的,红油漆还顺着木头纹往下淌了几道,像凝固的血泪。

这就是传说中能把烂木头雕出个样儿的“魔鬼训练营”。

空气里一股子劣质粉笔灰、汗馊味儿和便宜盒饭混一块儿的怪味,闷得人脑仁疼。

我拖着个破箱子,跟在妈后头进了院子。

妈手心全是汗,冰凉黏糊,可死命攥着我的手,好像一撒手我就没了。

一个板着脸、穿着褪色运动服的中年男人把我们领到一间办公室。

屋里烟味儿呛人,一个剃着板寸、脖子后面堆着厚肉的男人正叼着烟,脚翘在办公桌上打电话。

嗓门贼大,唾沫横飞地骂电话那头:“……这点分还想冲一本?

做梦!

在我这儿,是龙你得盘着,是虎你得卧着!

想提分?

拿命来换!”

他就是“启航”的头儿,也是大老板,外号“阎王”的吴刚。

他撂了电话,眯缝着小眼,上上下下扫了扫局促的我们
娘俩,眼神像冰疙瘩,掂量着货色。

“赵玉芬?

钱带来了?”

他开门见山,声儿粗得像砂纸。

妈赶紧从贴身的旧布包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信封,双手递过去,动作透着股小心翼翼的恭敬:“吴校长,这是三万八,一年的费用,您点点……”那信封里,装着抵押镯子换来的、带着妈体温和她心头血的票子。

吴刚眼皮都没抬,随手把信封扔进旁边一个敞开的抽屉里,里头已经堆了一堆差不多的信封。

他弹了弹烟灰,目光落在我身上,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一丝轻蔑:“就她?

莘州一中的?

年级垫底?”

他从桌上翻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成绩单(肯定是妈之前给的),嗤笑一声,“啧,这分儿,够寒碜的。

行吧,死马当活马医,签了这份协议。”

他推过来几张打印纸。

我接过来,眼睛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儿:“……自愿接受高强度封闭式管理…………迟到早退、违纪一次罚200…………无条件服从老师和管理…………学校只管教,考不考得上,不包……”冷冰冰的字条像一道道铁链。

妈看着我发白的侧脸,嘴唇动了动,想说啥,最后还是咽回去了,只是用力捏了捏我的手。

我拿起笔,手指头有点抖,在那份跟卖身契差不多的协议上,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最后一笔落下,感觉像把自个儿的整个将来都押上了一个黑咕隆咚的赌桌。

吴刚满意地收起协议,朝门外吼了一嗓子:“老刘!

带这新来的去‘黑鹰班’!

让张阎王‘好好照顾’!”

还是那个板着脸的老刘。

他领着我穿过一条黑黢黢、墙皮掉得厉害的走廊。

两边教室门都关着,能听见里面老师扯着脖子喊的讲课声,或是学生嗡嗡嗡的背书声,闷得慌,像台大机器在响。

老刘推开走廊尽头一扇漆皮掉得最凶的木门。

一股更冲的汗馊味儿和旧书本的霉味儿扑面砸来。

教室挺大,可挤得要命,密密麻麻塞了至少七八十张破桌子,人挤人,过道窄得只能侧身。

每个人都跟钉在座位上似的,埋着头,就听见笔尖划拉纸的“沙沙”声,连成一片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
墙上贴满了血红的大字:“只要学不死,就往死里学!”

“提高一分
,干掉千人!”

“流血流汗不流泪,掉皮掉肉不掉队!”

字字都跟刀子似的,扎眼。

讲台上,站着个干瘦干瘦、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夹克的中年男人。

戴副厚厚的黑框眼镜,镜片后那双眼睛贼亮,像老鹰,扫着整个教室,带着股让人后背发凉的掌控感。

他就是“黑鹰班”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,学生背地里怕得要死的:“张阎王”——张振华。

老刘把我往前一推,毫无感情地说:“张老师,新来的,林晚。”

张阎王的目光“唰”地一下像探照灯似的打在我身上,冷冰冰,上下扫,没一点温度。

他推了推眼镜,没吱声,就用下巴颏朝教室最后面、紧挨着垃圾桶的一个空位点了点。

那是个真正的旮旯角,光线最暗,味儿最难闻。

教室里所有的“沙沙”声都诡异地停了一下。

七八十道目光“唰”地全射过来,好奇的、漠然的、带着点嫌弃和看戏的……跟无数根小针似的,扎在我露着的皮肤上。

我一阵头晕,胃里翻江倒海。

我低着头,像只误闯狼窝的羊,在那些无声的注视下,挪到那个散发着馊味儿的角落。

等我终于在那张全是划痕、凳子腿还晃悠的椅子上坐下,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
我掏出妈新给我买的、还带着油墨味儿的崭新笔记本,翻开第一页,看着雪白的纸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“愣着干啥?”

张阎王冷冰冰的声音跟鞭子似的抽过来,“拿出《五三》数学卷,限时一小时,做不完的,后面站着听!”

他话音刚落,教室里瞬间又响起那让人窒息的“沙沙”声,比刚才更急,更疯。

我手忙脚乱地翻出那本厚厚的、跟砖头似的“五三”。

看着第一道选择题,那些歪七扭八的符号和长得要命的题目,脑子又变成了一片熟悉的空白。

冷汗“唰”地湿透了校服后背。

我攥着笔,指节发白,笔尖悬在纸上空,死活落不下去。

周围是让人绝望的、刷刷刷写字的声音。

时间,像条冰凉的毒蛇,缠着我脖子,越勒越紧。

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宣判“痴人说梦”的办公室,掉进了没边的黑窟窿里。

启航的日子,天天都像在烧红的刀尖上蹦跶。

清早五点,催命鬼似的哨声就撕破了宿舍楼的死寂。

我和室友们跟被电
打了似的,“噌”地从硬板床上弹起来,在一片压抑的骂娘和叮咣五四的碰撞声里,用冰得扎手的自来水胡乱抹把脸,抓起书本就冲下楼去跑操。

口号必须吼得震天响,好像要用这虚张声势的喊叫把骨头缝里的累和冷都赶跑。

白天是整整十四个小时的填鸭。

语数外,理化生(我选了理科),轮着来。

讲台上的老师个个脸绷得像门神,说话快得像机关枪,粉笔在黑板上“哒哒哒”敲得贼急,像在追啥看不见的死线。

没启发,没互动,就是知识点哗啦啦倒,卷子哗啦啦发。

张阎王的数学课更是人间地狱。

他爱在讲台上晃悠,老鹰似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,谁要敢走个神儿或犹豫一下,立马点名,冷嘲热讽就甩过来。

“林晚!

这道题选啥?

嗯?

又不会?

昨天讲的同类型题喂狗了?

你这脑子是榆木疙瘩做的?”

他声儿不大,可穿透力贼强,带着羞辱,让缩在角落的我瞬间成了全班焦点,脸上火烧火燎。

课间?

那玩意儿太奢侈。

十分钟休息缩水成五分钟,撒泡尿加狼吞虎咽啃几口冷馒头包子。

教室里永远一股汗味儿、粉笔灰味儿和便宜速食的味儿。

晚上十点,教室灯还惨白地亮着。

雷打不动的“自习”,其实就是各科老师疯狂加塞卷子。

堆成山的卷子好像永远做不完。

我坐在那个黑黢黢的角落,对着那些天书一样的题,经常一坐几小时,就啃下来几道选择题。

巨大的挫败感和累得散架的感觉像两座山,压得我无数次想撂挑子,想把手里的东西全撕了。

“妈,我撑不住了……这儿跟监狱似的……”一个深更半夜,我缩在被窝里,用偷偷带进来的旧手机,给妈发了条带着哭腔的语音。

妈回得很快,就一行字,却像带着点小火苗:“晚晚,想想陈萍的话。

妈信你。”

陈萍那句“痴人说梦”瞬间在耳朵边炸开。

我猛地咬住下嘴唇,尝到了血味儿。

我掀开被子,借着走廊透进来的那点微光,又翻开了那本画满红叉叉的“五三”。

黑黢黢的宿舍里,就剩我压着的抽泣和笔尖划拉纸的细小声儿。

底子太差,是我最大的绊脚石。

初中的数学定理模模糊糊,高中的物理公式跟天书似的,英语单词更是背了忘,忘了背。


我开始用最笨的法子——抄。

别人做一道题的时间,我把相关的公式、定理、例题,一个字儿不落地抄本子上,一遍,两遍,三遍……好像要把手腕子累断才能把知识刻进骨头里。

新买的笔记本很快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,边儿都翻卷毛了。

我成了办公室的“钉子户”,追着那些同样累得半死、脾气贼爆的老师问问题。

大多时候换来的是不耐烦的应付:“这么基础的都不懂?

回去看课本!”

或者“没看我忙着吗?

问别人去!”

只有教化学的,一个头发花白、戴着厚眼镜的王老师,偶尔会停下批作业的手,用他那慢悠悠的调子,给我点拨几句关键思路。

这点少得可怜的善意,对我就像沙漠里的水。

时间在卷子和笔尖的摩擦里嗖嗖地过。

窗外的老槐树叶子黄了又掉,光秃秃的树枝子戳着灰蒙蒙的天。

复读班的气氛绷得跟快断的弓弦似的,焦虑悄无声儿地蔓延。

我发现,自己黑头发里,不知啥时候悄摸钻出了两根刺眼的白头发,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银光。

我对着宿舍里那块模糊不清的小镜子,默默拔掉了它们。

手指头捻着那两根脆弱又倔强的白头发,心里头酸得不是滋味。

又一个大半夜。

宿舍里呼噜声此起彼伏。

我缩在公共厕所唯一一个隔间里,借着顶上那昏暗灯泡的光,膝盖上摊着英语单词书和错题本。

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混着下水道隐隐的臭气,我压根闻不着,嘴里念念有词,手指头冻得通红。

门缝底下塞进来半块硬邦邦的冷馒头,是睡我上铺那个同样不爱吱声、家里也穷的女生李梅。

我抬起头,对上李梅在门缝外一闪而过的、带着点同病相怜的眼神。

我拿起冰冷的馒头,使劲咬了一口,干巴巴的碎屑卡在嗓子眼儿,可我觉得这是几个月来吃过最暖和的东西。

春节,对我们复读生来说,就缩水成了可怜的三天。

除夕夜,我终于回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家。

小客厅里,电视放着闹哄哄的春晚,桌上摆着几盘比往年寒酸不少的菜。

气氛闷得能拧出水。

爸板着脸,一杯接一杯灌着便宜白酒,当我是空气。

妈强打精神,不停地给我夹菜,问我复读班咋样,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。

“还……还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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